暴云荒野:迷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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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蠕虫前辈,今晚下班以后一起去吃白切鸡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Naxurt将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搬到桌角,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Yuannn靠在办公室的门口,曲起右腿,抵着门框望向她。她的浅紫色的双瞳中盈满了笑意。

“啊……哦,好啊。”Naxurt有点发愣,“你的工作办完了?”

“你该不会是魔怔了吧,前几天我一直在33站和猫娘聊天呢。今天早上刚从上海飞过来,主管准许我放一天假,你难道不知道吗?刚才有一大群刚入职的小男生围到我旁边问传说中的猫娘到底长什么样,差点把整个A07站都炸翻了。”Yuannn有点邪魅地笑了笑,注视着眼前的银发少女。

Naxurt显得很尴尬,应该是为掩饰自己的孤陋寡闻。她故作轻松地移动鼠标点到电脑屏幕左下角那个绿色的“关机”键,然后不等屏幕暗下来就“啪”地一声把电脑合上了。她四下张望了一眼,黄明辉那家伙大概没看到吧,这家伙最爱看其他人笑话了。平时Naxurt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老师似的什么都懂,万一形象崩塌了的话估计得被他说上好长一段时间。还好黄明辉趴在桌上面朝着窗户,看起来是睡着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Naxurt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我们现在就去吧,刚好我把文件都上传到电脑上了。今天的任务大概算完成了,除非Pluto那家伙又有哪根筋搭错了。”

她站起身,腿撞到了办公桌的桌腿,桌脚的文件经过这么一撞,有一大半都洒到了地上,泼得满地都是。

“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Naxurt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地上的文件重新整理好放回桌上。

“干啥呀,那么大动静。”黄明辉从桌上抬起头来,睡眼惺忪之下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难不成你这就下班了?”

“啊,对呀,”Naxurt故作轻松地答道,“我跟阿园约好了一块去吃顿好的。”

“你傻了吧。”黄明辉彻底清醒了,“今天上午Pluto还跟我们说来着,咱们刚收容了一个Keter级项目,今天得加班讨论收容措施。”他顿了一下,然后突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我想起来了,阿园不是一个礼拜前被混沌分裂者抓走了吗,到现在也没有消息。还有SCP-CN-1463早在一个月前就无效化了,她根本不可能再去做什么访谈!”

Naxurt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又似乎什么都没看,瞳孔里是虚无的一片。

“蠕虫前辈,你最近状态很不对。”黄明辉严肃起来,“我知道阿园被抓走你很伤心,但是你是研究员,不应该总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尤其是现在这个状况……感觉你好像处在另外一个时空一样,振作点,机动特遣队会把她救回来的。那件事情不怪你,真的。干我们这一行的,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发生,没准过几天谁的哪个朋友就会因为收容失效。难过几天是人之常情,但既然在基金会工作就必须做好这个觉悟,千万不要陷进去。你是我的前辈,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才对。”

脑里的记忆纷涌而至,激起一阵波浪,冲得Naxurt头疼,大脑似乎完全无法处理任何事物。她看向门口的Yuannn,她正瞪着黄明辉,后者也正咬牙切齿地看向那个方向,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你到底来不来?”Yuannn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笑意。

Naxurt随手拽起身边的公文包,急切地冲向门口。眼前的阿园明明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她的幻觉……一定是黄明辉记错了。Naxurt的身后传来黄明辉的叫喊声和失去了节奏感的脚步声,宛如一只宠物猫在钢琴键上奔跑一般混乱,她的思绪在慌乱的步伐中被冲散了。

一路冲出整个站点,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荒野。Naxurt定住了,她茫然地往四周张望。

奇怪,Area-CN-07不是应该坐落在一片沙漠中吗,那这片荒野是怎么回事……四周一片枯黄,毫无生机,偶尔有几棵不知什么品种的树无精打采地立在萧瑟的背景中,垂着枝臂。她抬头望向天空,血色的火烧云环绕着3个金色的太阳盘旋飞行,两大一小,但即便是较大的那两个也只有正常太阳的三分之一大;原本应该追过来的黄明辉也不见了踪影,更不用说先她一步跑出来的少女了。

回头一看,站点早已无影无踪,连门框都没剩下。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涌上Naxurt的心头,她的喉咙里梗着那些粘稠思绪化作的东西。尽管她拥有面对各种Keter级异常的经验,但是这次不一样,她是独自一人。悬挂在西边天空的两个较大的太阳绕着一个看不见的点缓缓地旋转着,第三个稍小些的太阳则远远地绕着它们打转。她身后的三个影子拉出好长。

“阿园?明辉?”她呼喊着同事们的名字,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应答。惊恐之下她疯了似的朝着三个太阳的方向跑去,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从脸颊流下。她顺手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随手扔到一边。

三个太阳围绕旋转着,很快从地平线上消失了。随之而起的是三个月亮,其中最大的一个占据了半边的天空,皎洁的月光将血红色的天空照成了银白色,同时也照亮了Naxurt的双眼,淡蓝色的双眸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她依然在奔跑,惊恐的情绪使得她忘却了体力透支的痛苦,也使得她忘记了注意脚下的路。

她脚下的荒野是活的。

几株不起眼的枯草结成了一个小小的线圈,而她没有注意到。当她的右脚踏入这个陷阱时,线圈猛然收紧,紧紧地缠住了Naxurt的右腿。高速行进时突然刹车通常会导致灾难性的结果,她趔趄了一下,向前扑倒。

在失去知觉前,她所看到的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地上一块尖锐的岩石,顶端突起的部分宛如一把利刃般插进了她的太阳穴。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枯草,像一盆泼在地上的油漆。银白色的月光唤起了一阵清凉的风,长长的枯草微微晃动起来,形成一片黄色的波浪,煞是壮观。Naxurt的身体在其中若隐若现,像是海洋中一片微不足道的浮木。

当三个月亮来到夜空的正上方时,Naxurt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仍然趴在那片枯黄色的荒野中。

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克制住眩晕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左手探向太阳穴的位置,完好无损;尖锐的石块早已不见踪影。

“我刚才……是怎么了?”她自言自语道。

随着太阳穴的疼痛消褪,逐渐清晰的思维让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所处的荒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眼前的一大片雨林标示着原本一望无际的荒野出现了尽头。她并不理解自己为何死而复生,但活下去的欲望让她不愿去考虑这个棘手的问题。

“去碰碰运气也好。”她自言自语着走向雨林。

从雨林的内部看出去,遮天蔽日的常绿阔叶树将银白色的月光几乎遮挡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束光如银色飘带一般透过树冠之间些许的空隙照到地面上,照亮了前方几米的路,但这些微不足道的光亮还是无法改变四周一片漆黑的事实,宛如黑色帷幕一般的压迫感让Naxurt很难说服自己继续向前探路。她决定找一棵树,躲在树荫下过夜。

在确定了其中一棵高大的乔木之后,她借着些许的月光仔细端详起树干。头顶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张脸,一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震惊和恐惧驱使着Naxurt连连后退,尽管极度扭曲,她还是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

“黄明辉?”

听到Naxurt微弱的声音之后,树干上的纹路开始扭曲,“黄明辉”的脸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大概能被称为“嘴”的纹路开始急速扩展,一路挤开了其它挡路的纹路,从Naxurt的角度来看就像是那张嘴咧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宛如裂口女一般丑陋的狞笑。纹路很快横向扩展开来,环绕了整个树干一圈,显得极为显眼,正对着Naxurt方向,纹路分叉出一个角度,形成了“黄明辉”的嘴。那张“嘴”的嘴角流出绿色的汁液。

还没等Naxurt作出下一步反应,一条绿色的舌头闪电一般地从“嘴”中发射出来,紧紧地缠住了Naxurt的脖颈,那条绿色的舌头粘糊糊的,涂满了同样是鲜绿色的汁液,这绿色的汁液沾满了Naxurt的脖颈,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是呕吐的感觉,上面粘腻地生出一层红肿。

但“黄明辉”终究没有给她吐出来的机会。绿色的舌头越缠越紧,随后抬升起来,Naxurt的双脚离开了地面,悬到了半空中。她试图用双手扯开缠绕在脖颈上的绿色舌头,但是窒息感让她使不出劲来;只有双脚还在不停得抖动着作最后的挣扎。她的脸色开始发青,然后变成令人不适的紫色,直到最后紫色褪去,唯剩下一片惨白。

双手无力地垂下,知觉渐渐远离身体。在最后的时刻,她努力想睁开双眼,似乎有有一张脸在她面前浮动着——Yuannn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三个月亮从西边的天空落入地平线下方,当第一个太阳第一次从视界尽头升起并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时,雨林里有一条绿色的舌头缩回了那张裂开的“嘴”,Naxurt了无生气的身躯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一声响。

“前辈你好……我是新转来Area-CN-07的研究员Yuannn,也可以叫我阿园……请多多指教!”

“别那么拘谨嘛,这里是Naxurt,叫我蠕虫就好啦。”

“欸,前辈你怎么叫这个……”

“我咋知道,你去问我的上层叙事啊!!”

Naxurt艰难地站起来,神情有些恍惚。汗珠从额头上缓缓滑下,她才感觉到周围滚滚的热浪席卷而来,令她感到了另一种令人不适的窒息感。她打开了随身一直背着的公文包,有一瓶矿泉水还没开封;而眼前的乔木上,“黄明辉”的脸没了踪影。

她依稀记得失去知觉之前所看到的脸……那一定是Yuannn,一定是她。Naxurt还记得自己为何会跑出站点,她想找到Yuannn,从混沌分裂者手中把她救出来,然后再想办法回去。

“先想办法找点东西吃吧。”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打量起周围的风景。这片雨林和她所想象中的雨林完全不一样,在林间的小路两侧,布满了花花绿绿的奇珍异草。其中她能够辨认出的最常见的物种是是开着巨大花朵的大王花,布满了小道两侧,臭气熏天;还有一些植物简直不像地球上的物种,畸形的组织胡乱组装在一起。但她还是默默地记下了它们的形状,决定回到站点以后再进行研究。她将矿泉水瓶的盖子打开,口干舌燥的她一口气喝掉了小半瓶水,随后意犹未尽地将瓶盖盖上;这是她目前和文明世界的唯一联系了。

不知何时路边高大的乔木换成了她以前去海南岛旅游时所看到的椰子树,虽然同为热带植物,但是在这么一片紧挨着荒野的雨林中看到椰子树还是让她感到困惑。“这不科学啊……”她一边嘟囔着一边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一根细长的树枝,树枝的尖端锋利如刃。她并不是现实扭曲者,也没有接受过剑术训练,但至少这么一根树枝可以起到防身效果。在这么一片丛林中她必须得小心行事,毕竟被绿色的舌头缠住脖颈的感觉,她决不想再来一次了。

她抬头望向椰子树的树顶,其中有一部分已经结出了棕色的果实。Naxurt抑制住心中的惊喜感,举起手中的树枝,打算将树上的椰子打落下来。但是这个行为同样让她注意到了一个她之前忽略掉的东西:右前方的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下坐着一个人影,似乎受伤了。

Naxurt双手紧紧握住了树枝举到面前,小心翼翼地向人影靠拢。但是看清人影的主人的一瞬间,她瞬间放下了心中的警惕,甚至惊喜地喊出了声音。

“阿园?!你怎么在这?”

坐在树下的Yuannn艰难地抬起头,额头上有鲜血流下来。“真没想到居然是蠕虫前辈,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还用问吗,当然是我。”Naxurt给了她一个拥抱,随后微笑着想把眼前虚弱的蓝发少女扶起来,“你简直没法想象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片雨林有点邪门。”Yuannn抬手抹去额头上的血迹,解释道:“我从混沌分裂者那里逃出来以后就看到了这片雨林,我记得之前他们的基地明明是在乡村里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懂。”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Naxurt递给她的矿泉水,继续道:“这片雨林有点邪门。这路边的花草,还有那些树,都是活的。它们比我们以前遇到过的任何植物都要凶残,它们甚至变异出了人的特征。相信你应该也对此有印象吧。”

Naxurt点点头,她想起了“黄明辉”的脸和那条令人恶心的绿舌头。

“别离那些树太近,我们只能走在这条道路的中间,稍微靠得近一点就有可能被它们处理掉。”

Yuannn讲完这些话,拧开瓶盖,想要再喝口矿泉水,但是Naxurt制止了她。

“你刚才说只要离得够远就不会被影响吧。那我这根树枝大概能派上用场。”Naxurt右手抬起树枝,使劲挥舞着想去够到头顶上那棵椰子树所结的一个又大又圆的椰子。树枝在树冠中笨拙地跳跃着,拍打下来不少树叶,Yuannn有些嫌弃地避开。大概一分钟以后,根茎被树枝切断,椰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看,这就行了。我们喝椰汁吧,矿泉水还是节约点喝。”

察觉到Yuannn有点胆怯的目光,Naxurt将椰子转了一圈。“没问题的哦,来吧。”她举起椰子示意道。

Yuannn目光中的恐惧没有消除,反而愈演愈烈了。Naxurt好奇地双手持着椰子摆到自己面前,发现棕色的果实不知何时长出了嘴巴。那张嘴咧开来冲着她一笑,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Naxurt惊叫一声想扔掉椰子,但是迟了。椰子居然自己从她的手中跳起来,飞到了她的脸上,张嘴就啃。她尖叫着请求Yuannn帮忙,眼角的余光看到蓝发的少女扑过来了,她咧嘴一笑,同样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大概是Yuannn的利齿先接触到了柔软的喉咙,Naxurt的动脉血管被刺破,血液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吮吸声,蓝发少女的嘴角已经涂满了银发少女的鲜血。“谢谢,蠕虫前辈。真是解渴呢。”她一边吮吸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出了虚伪的感谢。从她的口中伸出了昆虫的口器,探入了伤口的深处。

没有时间留给Naxurt感到惊愕了,随着血液从她脖颈上的伤口流逝,知觉也渐渐消失了。她的身体瘫软下来,任由长着利齿的椰子将原本精致的五官啃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为什么……

“诶?呜哇啊啊,阿园你不要这样从我背后一把抱住我啊!!摸到欧派了啦!……我草你怎么还揉起来了,痒死了啊啊啊啊!”

“切,你哪来的欧派,下次还敢~”

Naxurt强迫自己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树冠。她扭过头看向左边,一具血肉模糊看不出面貌的尸体躺在那里,各种内脏散落得一地都是,只不过从构造来看那具尸体显然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原来刚才的阿园……是这样。”夹杂着恐惧与悲伤的心情稍稍有了些安慰,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她很确定自己刚才死了,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三次了。之前拿出来的那瓶矿泉水被丢弃在一旁,长嘴的椰子则是无影无踪。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死亡的恐惧早已经减轻,但她最担心的便是这样的经历会没完没了的继续下去,将她永远困在生与死之间的循环往复之中,再也逃不出去。

找到Yuannn成为了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确定她的好友就在这里。Naxurt站起身,远远地避开了小道两边的树,竭力忍住腹中的饥饿感,沿着小路缓缓向前走。

小路被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拦腰截断,Naxurt看了看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矿泉水瓶,决定赌一把。溪水咕咚咕咚地灌入矿泉水瓶,很快便填满了整个水瓶。Naxurt将瓶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没有异常,至少看起来如此。

她决定沿着溪流向前走。流水击中了一块横亘在河道中央的礁石,激起的水花飞溅到她脸上,清清凉凉的;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哼起了一首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老歌来暂时地忘却眼前的困境。

随着另一个轻柔的女音开始和声,老歌的旋律戛然而止。从Naxurt惊愕的眼神中,倒映出了从乔木和椰子树组成的阴影中走出的蓝发少女。

“你好,蠕虫前辈。”

遏制住心中的惊喜感,Naxurt故作镇静地问道:“你……是真的阿园吗?”

“你很快就知道了。”Yuannn的回答显得云里雾里,但Naxurt并未在迷惑中沉浸太久,因为她意识到眼前的Yuannn并没有开口,声音是从她的背后传出来的。果然,另外一个Yuannn很快出现在Naxurt面前,她面无表情地冲着银发少女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里还有什么秘密?”抑制不住心中的惶恐和愤怒感,她开口质问道,“我已经死了三次了,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难道是想让我一直困在这个轮回当中吗?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复制黏贴吗?”

“你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了,这可不像你,前辈。”第一个Yuannn微微一笑,朝着旁边的密林深处使了个眼神。更多的紫发少女出现在Naxurt面前,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Naxurt看不清的眼睛,里面闪着红色的光。她们围着Naxurt站成了一个圈,每一个都是面无表情。

“你知道为什么的。”其中一个Yuannn最先发话。

“你来到这个异常的空间是必然的。当你拿起那支手枪而最终没有开枪的时刻,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另一个Yuannn接过话茬。

“黄明辉阻止不了你的,所以你进来了。”之前说话的那个Yuannn露出诡异的微笑,嘴角流出了绿色的汁液,“这样的情况还要继续。”

所有的Yuannn的嘴角都开始流出了绿色汁液,紧接着她们的五官都出现了相同的状况。她们的面孔开始扭曲,眼角高高吊起,嘴角歪曲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甚至都勾到了鼻梁的边上,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更多的汁液流了出来,从她们的五官,还有衣服内部,似乎她们的的汗液就是这种绿色的汁液。很快汁液在重力的作用下落了一地,每一个Yuannn的脚下都落了一圈的液体,但是异变还在继续,她们的嘴也仍在不停地开合。Naxurt站在其中,向一个接受仪式的祭品。待宰的羔羊,没有反抗的余地。

“轮回暂时不会停止,但并不代表它永不会停止。事实上我们都是阿园,或者说她的一部分。她恨过你,尽管只有这短短的一瞬。而你将为此付出代价。想想看吧,你最好的朋友就眼睁睁地呆站在那边,而且她并不是没有机会救你;她怕了,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她看着你被暴徒欺凌直到最后被抓走,整个过程中她无动于衷。难道你就是把这样一个人当作好姐妹的吗?真是白瞎了眼了。”

“我……”Naxurt连连后退,一脚踩空踏入了溪流中。她踉跄着试图站稳身子,最终不得不两脚都踏入了水中。湿润的水流穿行在两条腿间,向骨头里透着寒意。

“还是先看看你的头顶吧。”她们从扭曲的嘴角挤出这么一句话,浑身沾满绿色汁液的“Yuannn”们开始了崩塌。她们的身体结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瓦解,头部,五官,四肢开始变形,解体,溶化,不知是肢体还是内脏的东西落满一地,绿色的汁液还在上面流淌。

Naxurt并没有看向她的头顶,也没有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惊恐。因为这样的神经冲动还没有来得及穿过所有的神经元完成反射弧,一朵巨大的大王花就已经张着血盆大口从天而降,在含住了银发少女的脑壳便开始往上缩。

大王花原本应该长在低矮的地方,在这片异常的雨林中大王花遍地可见,臭气熏天,但这一朵的根茎不知何时开始迅速伸长并弯曲,原本是花蕊的地方被尖牙利齿替代,最终悬在了Naxurt的上方蓄势以待。她被“Yuannn”们所吸引的少女忽略了这一切,并最终付出了代价。

令人反胃的咀嚼声和吞咽声在河流上空回荡,Naxurt的身躯无力地抖动着,鲜血从大王花的口中流下来,顺着肩膀,身躯和大腿缓缓流淌,滴滴答答地染红了溪水。

不知为何大王花只吃掉了头部便结束了进食。利齿完全合拢,咔嚓一声,无头的身躯落到溪流中,激起的水花混合着血花飞溅到岸上,尸体则是被不再清澈的流水搬运着,静静地流淌,送往下游。

“阿园这是你画的吗,好好看!”

“诶嘿嘿,谢谢前辈夸奖~不久前刚画完的,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Naxurt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被冲到岸上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漂了多远,更不知道这样的轮回还有几次才能结束。她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双脚,这使得她能够确信自己被咬掉的头不知何时又从躯干上长了出来;转过身面对着溪流,自己的倒影清晰地在水中映出来,脖颈上没有裂痕,完好无损。

腹中的饥饿感提醒着她自己还没吃过东西,她开始将目光投向右边的雨林。

小心翼翼地走进雨林,Naxurt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一个椰子。她记起之前轮回的时候被椰子咬死的经历……当然还有Yuannn。

淡蓝色的眸子中发生了一次微弱的地震,她将这个名字从自己的脑子里抛开。……但是自己此行不就是为了找她吗,刚刚那几个冒牌货到底在说什么,影响心情……

她从溪水中捡了一块很尖锐的石头,轻手轻脚地靠近椰子,等待着那张嘴从椰子壳上出现。果不其然,椰子跳起来了,尖牙利齿在三个太阳的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她瞅准时机,将石块冲着垂涎三尺的大嘴扔过去。

石块精准地洞穿了椰子的大嘴,并从另一端穿了出来,椰子吧嗒一声碎成两半,乳白色的椰汁从果壳里流出来;Naxurt快步向前捡起了两片椰子壳,尽可能地减少椰汁的流失。

香甜的椰汁让她畅饮了一番,随后就是有椰肉了。说实话Naxurt不是很喜欢椰肉的味道,但是目前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甚至都没有考虑椰子是不是有毒。

幸运的是,直到Naxurt喝光了椰汁,吃掉能够食用的所有椰肉,诡异的事情也没有再发生;她满意地讲两片果壳随手扔在一边。补充了体力以后,她迅速思考了一下,决定沿着河流继续向下游走。

张着血盆大口的大王花没有再一次出现在她的头顶,绿舌头也没有再次从树干上骇人的嘴巴里喷出来。反倒是溪流右边的植被不断地发生变化,高大的乔木和椰子树变成了一些低矮了很多的歪脖子树,植株的密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少。与此同时溪流的水量也在逐渐减少,不知不觉中溪流不知何时已钻到地下,不见了踪影;雨林变成了丛林,变成了一簇一簇的灌木丛,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片枯黄的荒野上。

失望的情绪笼罩了Naxurt,但并没有持续多久。天很快暗了下来,但是荒野上不存在任何可以过夜的地方。从椰汁和椰肉中补充的能量早已在无休止的行走中消耗殆尽,Naxurt拿出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水,随后直接就地坐了下来。

想来自己好像还没在活着的情况下有过任何过夜的经历,好像自己之前都是在等待复活的时候过夜的。紧张的情绪开始弥漫在心头,她不知道荒野的夜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远处传来悠长的狼嗥,Naxurt心头一凛。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几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视界之内,并且正在缓缓地扩大;与此同时还有几双闪着绿光的眼睛饥肠辘辘地紧盯着她,透露出一种血的喜悦。她记起来了,自己之前一直都死在植物的手中,却从来没有碰见过动物。

很遗憾,她不再是猎人,而是任由宰割的猎物。在月光的掩映下,黑点靠近了她。月光已经勾勒出了领头的狼的轮廓,乱糟糟的灰色长毛清晰可见。Naxurt站起身,试图通过喊叫、虚张声势的方法吓走狼群。但是没有任何区别,五匹饿狼很快围着她站了一圈,五双饥饿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身上的各个部位。

她闭上眼,静静等待着饿狼扑上来结果她的性命。但是领头的狼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这么做,而是从不可能的嘴里吐出人言。令Naxurt吃惊的是,从狼口中冒出的声音十分轻柔,是她在这几年来已经听过无数次的声音。曾经她每听到这个声音都会感到兴奋,但这次兴奋的感觉并没有如期到来,恐惧感轰鸣般降临。

“这里是暴云荒野,轮回没有结束。”从狼嘴中冒出Yuannn的声线,“但噩梦马上就要到来,接受一切吧。”

未等Naxurt有所反应,这匹狼就扑了上来,张开的嘴中布满匕首一样的刀刃,利齿划破了Naxurt的喉咙。她倒下来,生命从伤口中流逝,但是知觉没有那么快丧失。她的听觉依然灵敏,只听见头狼低嗥一声,其余四匹狼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扭曲着碾扎着她的身躯。

她清楚地感觉到了肉块被利齿撕扯着剥离身体的感觉。

“你他妈还敢反抗?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她来两下子,让她安分安分。奶奶的,真没想到不过是来抢个资料,居然碰上这么一个难缠的角色。

“哇啊啊,她居然敢咬我的肩膀!踹死她,给老子去死!看我不把你的脑壳给踢爆!”

……

“这下子该安分下来了吧,妈的。这房间里还有几个画板,怎么处理?”

“我看看……什么玩意,烧了完事。”

“咱们把这女的也带回去吧,大刑伺候,解我心头之恨。敢咬我!”

……

天上阴云密布,原本应该上升到最高点直射地面的三个太阳被完全挡住,一点光都没有传下来。Naxurt睁开眼睛,抹去眼角流下来的泪水。双手微微颤抖,仿佛那把该死的枪还握在她的手中一般。这次的梦境竟是如此的痛苦,之前被她搁置在记忆中最隐秘的角落的经历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将她淹没,将她窒息在自责和悲伤的海洋之中。

“我……再也不想梦到这一切了……阿园,我真的对不起……”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抽噎和哽咽。她不再试图抬手抹去倾泻而出的泪水,任由其在脸颊肆意流淌。

一声炸雷让Naxurt停止了哭泣,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让她失聪。她环顾四周,才记起自己目前身处一片荒原,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高大的树木;她趴到地上,但即便如此身边的枯草也无法遮盖住她的身躯。不久之后白色的闪电以光速击中了她身边的草地,火焰点燃了枯草,迅速地扩展开来,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环绕着她的火圈。她站起来试图突破还未成形的火圈,但是火焰扩散的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熊熊的火苗逼退了她试图突破的步伐,眼角又一次流出了泪水,不知是因为烈焰和浓烟还是害怕,抑或是二者皆有之。她不再试图逃跑,定定地站在火圈中等着第二道闪电烤焦她的身躯。

但是第二道闪电再也没有出现,反而是雨水如帷幕一般倾泻而下,滴落到Naxurt的肩膀上,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还冒出了一股烟,短暂的凝聚后便消散了。

天上下的雨水是浓硫酸。

身边的草地被腐蚀成了焦黑一片,跟着草地一起被腐蚀的还有Naxurt的身躯。银色的短发,单薄的衣物,还有眼皮,嘴唇,裸露的双臂,墨绿色的短裙,一切的一切都在被腐蚀,软化。

Naxurt张开嘴想尖叫,几滴硫酸顺势落到了她的口中。先是腐蚀牙齿,原本洁白的牙齿迅速变黄,再变黑,最后吧嗒吧嗒地落了一地;然后腐蚀食道,腐蚀声带,从那张已经不能被称作是嘴的洞中发出了“嘶——”的一声,原本轻柔如飘带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了;有几滴硫酸顺势流入体内,肆意地蹂躏着柔软的内脏,很快将其腐蚀得千疮百孔。

硫酸雨滴在鼻梁上,凹下去一个大洞;滴在左眼中,晶状体和玻璃体融化了流出来,只留下空无一物的眼眶;滴在手臂上,腐化的人肉混合着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此时的Naxurt已经停止了呼吸,但不知为何没有倒下,整个人在雨水的洗礼下面目全非,半张脸不见了,还剩下一点点腐肉还沾在骨架上,两条手臂全部脱落,裸露着的骨架还在雨滴的打击下变黄变黑;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发黑,掉落在地上,跟腐肉和尚未蒸发掉的血液混合成黑乎乎的一团,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尤为显眼。

硫酸暴雨停了下来,三个太阳跳出了黑压压的云层,一道彩虹跨过淡黄色的天空。原本的荒野早已变成了光秃秃的土层,在这裸露的地表上,一具焦黑的骨骸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蠕虫前辈你还好吗?这几天你一点东西都没吃。”

“说真的,这事情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没有接受过训练,根本没把握打中他们的。而且阿园她还没死,我们还有希望救回她的……”

枯黄的大地上,Naxurt漫无目的地蹒跚着,迷离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点。在第六次轮回之后,她已经不想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复活的,也不想知道这样的轮回还有几次才能结束。淡蓝色的双眸中失去的光彩再也找不回来了,留下来的只有空洞和无奈。

之前做的那个梦仍然历历在目,或者不如说是回忆。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基金会最好的朋友之一被那群暴徒打晕架走,而她却藏在一人多高的衣柜里面,透过一条缝隙绝望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本应赌一把的。

眼前只有枯黄的大地,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背包中几乎所有东西都被掏空了,只剩下矿泉水瓶孤零零地躺在里面,一滴水都不剩。估计自己不是饿死就是渴死吧,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念头,总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不如之前被硫酸浇死来得痛快。

苦笑一声,Naxurt提起疲惫的双腿,决定继续向前。至少在这次轮回结束之前,她还抱有一丝找到Yuannn的希望;但是要手无寸铁的自己去面对混沌分裂者这帮恶徒,胜算几乎没有;又或许Yuannn还能像之前那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却无法确定那样的她是不是真实的。

天空中的三个太阳很快滑落到了西边,眼看着就要跌入地平线了。借着夕阳的余晖,Naxurt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个黑点,这是她几个小时以来除了焦黄的土地以外看到的唯一一样东西。她摇摇头,将大脑里负面的情绪暂时清理出去,随后将目光牢牢地聚焦在了那个黑点上,因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她奇迹真的就要发生了。

体力的透支让Naxurt无法再奔跑,但还能勉强走路。她加快了步伐想要接近那个黑点,但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的右腿开始力不从心——似乎有点抽筋了。

忍住剧烈的酸痛感,Naxurt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进。很快她看到这个黑点越来越大,显出了形状。那是一栋建筑物,但是它和她所知道的任何基金会站点都不同。建筑物外壁是棕色的,光线击中它后反射到Naxurt的眼中,清晰的勾勒出了整座建筑物的形状。

她花了大概十几分钟才来到建筑物面前,并看清了上面混沌分裂者的标记。门口没有守卫,她扶着门,在短暂的等待后,她看到了门后骇人的景象:

整栋建筑物早已经被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占领,位于建筑物最中央的是一棵乔木,直接顶到了建筑物的天花板,上面出现了明显的裂缝;在天花板的阻挡下,这棵乔木向四周生长,它的枝叶遍布了建筑物的内部,几乎每一根树枝上都插着一具混沌分裂者的尸体,这些尸体悬在空中,已经被吸干了,干瘪的脸上还留存有临死前惊恐的表情;乔木的树根盘根错节,割裂了建筑物的地板,它们滋养着屋内其它所有奇形怪状的植物,其中一些弯曲着藤蔓,另一些张着血盆大口,另外一些色彩鲜艳,香气逼人,却让Naxurt不敢靠近;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站在乔木正前方的那个蓝发少女,她是建筑物中唯一活着的生物,看到闯进来的Naxurt,她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蠕虫前辈?!”

“阿园,是你吗?”Naxurt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蓝发少女的全身,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但是Yuannn忽略掉了这一切。

“真没想到你是一个人来的。我被混沌分裂者抓到了这里,本来这外边应该是一个村子的,但是不知为何变成了一片荒地。本站在门外的守卫也不见了。”她解释道,“我想我们大概是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异常空间,被传送过来了。”

“发现异常以后,那些混沌分裂者就开始打我出气。你注意看下我身上的淤青,虽然已经快好了,但仔细看应该还能看出来。”

“后来那棵树就长出来了,它杀掉了所有试图砍掉它的混沌分裂者,还把他们吸干了;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把我也杀了,可能是看我没去砍树吧……然后这些奇怪的花草就长出来了,我一直不敢靠近,只能通过混沌分裂者带来的物资勉强坚持,直到现在你来了。”

“你刚才怀疑我的身份,那么这个……”她掏出上衣胸前口袋处的一份证件,上面三个箭头的标志清晰可见,“应该没法造假吧。”

情感战胜了理智,Naxurt愿意相信眼前的蓝发少女就是真正的Yuannn。实际上,她脆弱的心理防线早已经变得不堪一击,她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迫不及待地跳过去紧紧将其抱住,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了Yuannn的衣襟上。

“你就是阿园。”她哽咽着从嘴角挤出这句话。“你简直想象不到我都经历了些什么,不过没事,你还在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Naxurt放开蓝发少女,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抽泣着,努力将心情平复下来。“见笑了呢……阿园你还没见过我这样子过吧。”

她伸出右手想牵着Yuannn,“来吧,我们一起走。总会有办法逃出去的,一定会有。我们可以利用一下这些混沌分裂者遗留下来的东西,到时候我再跟你讲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话音戛然而止,Naxurt定住了。Yuannn迟迟没有握住她的手,这个时候她才开始仔细端详眼前的少女。她依然微笑着,但是在这微笑之中却隐藏着巨大的痛苦和困惑;双瞳放出绿色的光芒,她开口试图说些什么。

等等,她明明记得Yuannn是紫瞳啊。

Naxurt呆滞在原地。她看到Yuannn白皙的右臂上出现了一道整齐的切口,随后手臂的前半部分完整的脱落下来,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她的左臂上。紧接着,两根绿色的荆条从整齐的横截面切口中蔓生出来,Yuannn的口中流出红色的鲜血,滴答在地上,匍匐着向她爬行。

其中一根荆条紧紧地缠住了Naxurt伸出的右臂,随后它开始利用遍布全身的倒刺旋转,切割,摩擦。扭曲变形的荆条在血肉的海洋中越陷越深,直到同样的横截面切口也出现在了银发少女的右臂上。

疼痛并没有在Naxurt的脸上显现出来,震惊代替了原本的微笑,而后是清泪,她的脑子像一团麻。“阿园……你为什么……”Naxurt的双唇艰难的开合着,微弱的声音从口中流出。那根Yuannn的右臂化成的荆条很快从缠绕的状态脱离开,Naxurt鲜血淋漓的断臂掉落在地上,夹杂在Yuannn的断臂之间,一时间无法分辨哪条断臂先前属于谁。

再看蓝发少女,更多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但她已经没有双手能够将其抹去。“蠕虫前辈……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离我远点,也许还能活下去……”她艰难地讲出这句话。

但是Naxurt没有时间转身了。连接着Yuannn上臂的两根荆条如利剑一般插入了Naxurt的腹部,随后开始上扬,将Naxurt提了起来,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鲜血滴滴答答地从不知是右臂还是腹部的伤口向下落,很快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这是你应得的代价。”从Yuannn的口中流出这句话,混合着昆虫进食时的咂巴声和枯叶被风吹动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你必须对此全权负责。你有机会开枪的,但你没有。这副身体的主人被暴徒残忍的对待,并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你倒是假惺惺地跑过来想救人了。这一切都是你导致的。我现在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给你最后的仁慈,这将是你最后的轮回,你将从轮回中解脱出来。”

“我……我真的很抱歉,阿园……我不配当你的前辈……”泪水涌了出来,在生命的最后关头,Naxurt竭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我当时本应该……”

她感觉到插入自己身体的荆条仍然在体内扩展,延伸。内脏如烤串一般被锋利的针刺串在一起,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Yuannn白色的衬衣。泪眼朦胧中,她抬头望向紫发少女的背后。那是一朵巨大的迷迭香成花,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绽放,绿色的根茎深深地没入了她的身体,露在外面的部分还在轻轻颤动着,向她的体内输送着绿色的汁液。

Yuannn最后一次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插入银发少女身体的荆条急促地抖动着试图退出去,但是不断生长的枝叶却使得伤口越来越深。她奋力与那股力量斗争着,但最终却绝望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办不到,连意识都在逐渐离自己远去;双眼中不属于她的绿色光芒变亮了,掩盖了原本的空洞。“前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什么该死的恨意,我……我想跟你一起画画,一起聊天……真是的,说什么原谅啊,本来就没什么好怪罪的,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啊……真的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前辈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你一个人继续活下去多好,为什么……最后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

声音逐渐微弱下去,她努力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只发出了飞蛾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噪音。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她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银发少女,想和她最后对视一次,期盼着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忏悔,却只发现她的眼皮开始向上翻,直到最后慢慢合上。

……

“蠕虫前辈,我们下班以后一起去吃白切鸡吧,刚好我今天的工作提前办完了。”一双手从椅背上垂落,靠在银发少女的胸前。她回过头,蓝发少女幸福地朝着她微笑着。

“哦,好啊,咱们一起约个时间,就定在今晚七点吧。去诚记吃吧,你懂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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